这厢，姜渡上了三楼，卜一打开房门，便闻见一股清幽的苏合香。果然，音嫮在房内端坐着，脸上的表情甚是严肃。
——她娘生气了。
“娘······”
姜渡心虚地开口喊道，又偷偷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青梧。
青梧使了个眼色，她顿时明白过来。之前街上发生的事，娘恐怕是知道了。
不过荐函是假，定不能让她知晓。
此时想起白日里王骋说的话，心中不免对吴韬又恨上了几分。一时手捏成拳，银牙暗咬，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音嫮见她这幅要吃人的模样，微微一怔，不再看她。
“阿渡，你可知错？”
声音温婉，可语气却严厉得很。
姜渡回过神，立刻放松了下来，恢复如常。
娘是真的生气了，面无表情却依旧冷艳清丽。
楼里的女子多是薄衣覆体，怎么妩媚怎么来。可娘向来是清雅装扮，衣衫严谨，更勿论那一身不栉进士的才情。
这样的人，不该流落在这烟花之地，而是应当在香闺庭院里，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以前也问过青姨，只说原先是大户人家，家道中落流落于此，其它的闭口不提。
姜渡呶呶嘴，脖子一扭，不服气道：“是他先招惹我的。”
“平日我是如何教你的？我看你全都忘了。”
见她这幅不愿认错的模样，音嫮越发生气，面容又冷了几分。
姜渡暗叫不好，立马腆着笑脸迎上去，抓着她的衣袖摇着撒娇道：“娘教导我，要言行有礼，不可张扬，不能惹事生非，还要除奸扶弱，见义勇为，替天行道······娘你教我的怎么会忘，每天要背一百遍呢。”
音嫮挥袖拂开她，脸转向一边，“去跪下。”
姜渡心里咯噔一下，看向青姨，只见她摇摇头，想必是不能轻易过关了。
撩起下摆，老老实实地跪在音嫮面前。
“我平日教你，人于天地间，君子有三立。是哪三立！”
“立德，立行，立言。”
“又言，君子有四不。何为四不！”
“一为，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二为，君子不徒言，言必有理；三为，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四为，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那你今日所行之事，是否为君子所为！”
音嫮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声声炸进她的耳朵，砸在她的心上。
姜渡只觉委屈，却又不能说出事情的原由，酸着鼻子大声道：“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只听“啪”地一声······
音嫮抖着手，眼中含泪。
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打了她耳光。
姜渡挺直了背，鼻子抽了两下，将涌上的泪意又给憋了回去。
两人僵持下来。
青梧绞着帕子，心里暗暗着急，不停地朝她使眼色。
姜渡小脸一扭，全当没看见。
室内静默下来，只有烛光缓缓摇曳。
过了许久，音嫮抚着额头，长叹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