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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过了永安门,已到了宫中地界,乘马者下马,乘车者下车,南山解了剑,随季氏一家步行连过两道城门,这才到崇文门下。
她还没有看清皇帝的样貌,季伉一声“微臣参见陛下”便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从前多行走御前,便从容地跪武将之礼。
她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余光看见明黄的袍角在风中微浮,不远处传来男子年轻且沉稳的声音:“武德公快快请起。”
季伉起身后,又听见那好听的声音说:“诸位平身。”
南山随众答道:“谢皇上。”方才拂袖起身。
她定睛一看,皇帝陛下白净的脸上眉浓目朗、鼻直口方,眉梢眼角含着天子威仪,嘴角又挂几分清风如许,他同季伉说话间收放自如,虽然气势磅礴却也不盛气凌人。
一行人没在崇文门耽搁太久,君臣略微互诉了几句话,旁边公公便说:“陛下,诸位娘娘还在太极殿等着呐。”
“差点忘了,”他咧嘴一笑,又抿起来,“朕命人在太极殿设宴,为武德公一家接风洗尘。众卿请吧。”
季伉千恩万谢,却更加小心翼翼,南山看他全然没了在天高皇帝远的凉州时的那般自由了,不过远在凉州,也得不到这样的风光,是福是祸,得焉失焉,倒是件不好评说的事。
走进崇文门,是一条长长的白砖道路,两侧高高的红墙要仰望才能看到顶,这里像没有人烟的村野一样荒凉,春风吹起来都是冷冷的,百十来个人从这走过,也显得无比渺小。
崇文门前是神武门,一过神武,皇宫的巍峨便全部显现,仿佛画卷展开,令人惊叹拜服。朱楼黄瓦、雕梁画栋,层层叠叠地向远处延伸,极目远眺,也不知这皇宫的边界在哪里。
当今这皇宫的主人姓褚讳桢,虽是先帝第三子,却是先后韦氏嫡生的儿子。宴会刚刚开始,南山便在乐声掩饰之中,从季喜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皇上的赞誉,无非是些“自幼聪颖、文武双全、孝德恭谦、开明仁厚”之类的,说来说去,褚桢已是一块无瑕白壁了。
南山看她越说越飘飘然,不禁打趣道:“你可小声些,廉君可是要吃醋的。”
季喜一下红了脸:“恩公说笑了。”
“我不过年长你五六岁,这恩公来恩公去,倒要把我催老了,”南山一面说着,一面把脸伸到季喜跟前去,指着自己的鬓角对她说,“小姐你瞧,是不是两鬓快要白了。”
季喜又害羞又好笑,憋了半天才说:“先生怎么油嘴滑舌的?”
“今天的猪肘子有些腻,自然就油嘴滑舌了。”南山为自己斟满了酒,一句话又惹得季喜笑起来。
酒过三巡,褚桢屏退舞乐,说道:“多年不见武德公,我们君臣也把酒话话家常。”
南山看他侃侃而谈,先问季夫人身体如何,又问大公子季礼,二公子季素近来怎样,赏赏东西,赐赐官职,还是南山熟悉的老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