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我的幕僚，方文卿，是与我幼时即相识，在我年纪尚小便远赴北境从军之时，是他坚定地抛下家业陪我同往。他头脑聪明，为我提出过不少好策略，多年以来已经成为了我最得力的心腹。
我叹了口气，将家书中的事情告诉了他。
“不过是那群无聊的文人的闹腾而已，不必在意。简诚之大人在朝中颇有声望，他既然护着你，那些人想来也不敢多说什么。”方文卿轻笑，“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叫京城里的人多盯着吧。”
“那就好。”我松下一口气。
“就为这件事烦心吗？”他在我身前站定，替我拢了拢大氅，“有我在，你尽可放心。京城那边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
我知道，他能这么说，绝不仅仅是安慰。方家手中掌管着大齐最大的钱庄，他们在灰色地带已经拥有了影响政治的能力。
但我也知道，方家对家中独子放弃家业跑来做一个小小幕僚的选择颇有微词，他想要调动方家资源并不容易。
我叹了口气：“我相信你的判断，没问题就好。”
方文卿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避开我的视线。我略微感到奇怪，但焦虑的心情刚刚得到缓解，便也没去细想。
2.
梁军的突袭，发生在我收到家书的一个月后。
彼时，我刚刚与方文卿确定了父亲并无大碍，心下正松了一口气，这个消息又令我神经紧绷起来。我正和副将幕僚们拿着地图讨论战略，一个小兵突然闯入帐中：“不好了将军，粮仓！粮仓着火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
烧毁对面粮仓，在战争中本是一种虽然阴暗，却行之有效的策略。但这一消息传来，还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这么多年来，我面对的敌人，梁国的将军从来没有更换过。他与我势均力敌，有些奇策甚至令我私下里叹服不已。数年交手下来，我们之间竟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不杀俘虏，不斩来使，不杀百姓，不扰后勤。两军的对抗已慢慢变成了智谋上的斗争。
有时候，我也会叹惋这种奇才为何偏偏生在敌国，又偏偏与我相战。
——可是，可是，今日这又是为何？
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了，我腿一软，就向一旁倒去。
方文卿及时扶住了我：“将军当心。”
他微俯下身，低声道：“玄棋，你是将军。”
闻言，我心中一凛，总算有力气站起了身。
是的，我是将军，是大齐唯一的女将军。
战事中突发意外乃是常事，但身居高位者万不可流露出胆怯。而作为女子，更是必须表现出比男人高一百倍的坚毅。
于是我环绕诸人，果不其然，已经有几位新人眼底暗含讥讽。
“现在情况如何？余粮几何，备用粮仓什么情况？”我迅速稳定下来。
粮仓被焚毁，对士气的影响显而易见。指派了一位副将处理后勤之后，我决定立即前往前线以振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