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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台上常年横卧着一个珐琅首饰盒,许久不曾打开,金属扣已经隐约有了锈迹,打开时也难免有一丝涩然。盒子里躺着一枚兰花胸针,银托上镶嵌着碧绿的翡翠,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莹润可人。
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式了,懂行的人看“种水色工”,只消一眼就知道这翡翠水头短了些,不是什么极品东西,首饰店里稍一挑拣就有的。唯一特殊的是,银托上刻了个“铎”字。
这是同谢铎恋爱后,她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彼时两人尚在学校念书,虽说谢、温两家门户殷实,却也不提倡子女太过奢靡,须知动荡年月,赚钱不易。两个人的开销用度都是受家里控制的,谢铎走遍全城的翡翠店,这枚胸针是众多他看得上眼的物件里唯一一件买得起的。
谢铎叮嘱过的,“将这个别在胸前,这样我和阿言的心就挨在一起了。”说罢,将胸针翻过来给她看银托上的字。
曾经多少甜言蜜语,如今就有多少剜心之痛。
温言将胸针放在手心里摆弄,指腹摩挲银托上的碧绿欲滴,润凉如水的质感,不禁令人思绪回转,转回三年前。
那日天气晴好,是温言与谢家少爷谢铎的大婚之日。迎亲队伍接了温言后浩浩荡荡往谢家去,凑热闹的人也是一拨接一拨,直把枫叶大道堵的水泄不通。
那一场婚礼盛况空前,倘若顺利成行,应该会成为承平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佳话。只可惜,终了全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笑话。
行礼前,谢家老爷接了一个沪都来的电话,回来后便当着满堂宾客退婚,温言连人带嫁妆被一起送回娘家。只不过这一遭,走的甚是狼狈难堪。轻车简从,仓促而逃。可气的是,谢家就由着外界胡乱猜测,从头到尾保持缄默,叫温言伤透了心。
一场婚事闹的满城风雨,温正元在承平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毁了他女儿的婚,便是落他的面子。他倒想去讨个公道回来,可即便跟谢家要了说法,这件事依旧是笑话一桩。
寻常百姓不缺想象力,更不缺“张家长李家短”的闲工夫,先有人猜说两人八字不合,可有人出来辟谣,说八字早就合过了的,否则哪能等到成婚当日才退婚?又有说谢家少爷另觅佳偶的,连带着张家小姐、刘家姑娘都成了谢家少爷的新欢。有人夸谢少爷眼光佳,自然也有人编排温言魅力差,说她只知埋头念书,不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才落得惨淡收场。女子无才便是德呀,温家小姐读书十载,竟然连如此浅显道理都不懂。更有甚者,说温家小姐水性杨花,整天跟异性厮混,跟她同时出现过的男同学无一幸免,皆成为她的“出墙”对象。
退婚一事被传的走了样,温言将自己关在家中不出门,本想等风波过去,找谢铎问清楚。可谢家却突然举家搬迁,一夜之间在承平销声匿迹,据传是去了十里洋场的沪都。口水和棍棒,全留给温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