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苍老、沟壑遍布的脸，我的双脚几乎是不受控制朝她走了过去，老妇人见了，缓缓站起，挺了挺佝偻的身子。
她也拖着一只长长的尾巴，尾巴遍布疙瘩，好像蜥蜴一般。
近了，更近了。
我吞了吞口水，一再提醒自己是在梦里，可是感觉却又那么真实，甚至她吞吐在我脸上的气雾，凉薄微寒。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手的鸡皮疙瘩。
老妇人将她那只苍老得不能再苍老的手，落在我的肩上，“远来是客，我准备了些东西，和我聊聊吧。”
双脚早就不是我的，反应过来已经在她身侧坐下。
耳畔边响起一首诡异又熟悉的古诗词，翻来覆去充斥着我的耳膜，一遍一遍地吟诵，“客来岂先知，定有山鬼报。”
客来岂先知，定有山鬼报……
我咽了口口水，注视着老妇人泛着蓝色的蜥蜴尾巴，试探地问，“你……你山鬼？”
老妇人还是慈眉善目地看着我，盯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我是。”
我得了回答，长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在书里见过 ，山鬼只是模样恐怖，几乎没有伤人的记载，敬而远之避开就好了。山鬼最可怕的，也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可怕的洞察力。
她知道万事万物的过去，还能预测未来一年发生的事情。
我再吞了吞口水。
她离着我更近了些，身子佝偻矮了些，“听说你是缪云芳的孙女，我给她备了份大礼，你替她收了吧。”
山鬼言语清浅地提到我奶奶，提到我走阴人为业的奶奶。
她伏在我的耳边，吹了口气。
……
周遭场景一变，我突然置身于一处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村舍之中，漫天的大火烧灼了我的眼睛，身旁是一具一具斩下头颅的尸体！
它们遍布我的脚边，鲜血流了一地，我呆呆杵在原地寸步难行，仿若只要往前一步，便要沾惹血迹。
我心虚彷徨，还要将手握成拳头，一遍遍安慰自己。
我的耳旁，是凄厉的哭嚎，痛苦的惨叫……
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漫过一声。
人间地狱，不外如是。
也不只是鲜血和尸体，还有漫天的大火、阴沉的硝烟。
一片混乱中，我见了那个举着长刀，促成这一切惨剧的刽子手！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黎琛，比平日里更阴冷更恐怖，身上、手上都是血，眼神可怖得像是长居十殿的恶鬼， 拖着残破的身子一点点朝我迫近。
我的身侧，多了个跌坐在地上、可怜又无助的女孩。
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模样，一边后退，一边可怜无助地望着黎琛，哭着摇头，央求黎琛放过她！
可是黎琛，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便举起了手里的长刀，落在女孩脖颈处！
“不要！”
我失声叫了出来！
女孩、尸体、大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山鬼还是面带笑容地看着我，几乎完全就要贴到身上！
“清双呀，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
她又接着刚才的话说，“你既知道我是山鬼，便知道山鬼从来不会撒谎，刚才你所见，皆是真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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