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人说人话,跟鬼说鬼话,若是有人愿意撕开和平的伪装,刀剑相向,她自然奉陪到底。
人人都道后宫皇子三人,却忘了,皇帝还在。他还在,就还会有皇子。
谁说储君,一定是这三个皇子之一呢?
韩恕没想到对方竟然听的不痛不痒,微微有些诧异,随后嫣然一笑,飞雾流烟:“能得娇月妹妹关心,便是伤了舌头也是值得的。韩悫因妹妹躺在病床上,却听不见一句关怀,可见还是我来的重要一些不是么?”
明明是讽刺,却硬生生曲解成关怀,然后反过来讽刺自己。
娇月觉得有意思,勾起嘴角,眼中却无笑意:“我是担当不起叫大皇子闪了舌头的罪名。我难道逼着大皇子说话了么?我拿着毒药逼着三皇子吃的了么?我威逼了挹翠夫人和惠妃做恶事了么?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我身上栽,大皇子读书,可学了《邓析子》?‘恶言不出口,恶声不入耳’,莫没读心里去?这口口声声给我扣帽子,大皇子是想逼死我么?”
一连几个问句,直叫人哑口无言。
韩恕定眸望她,不知何时,那个小豆丁长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明眸皓齿,柔桡轻曼,嘴皮子也厉害,但说的都是实话。自己不过是迁怒,顺便试探,却因为好玩,又生出了一些逗弄的心思,故作疑惑道:“香的臭的都往里扔,那不是御膳房的泔水桶么?”
程娇月一挑眉,仔细打量着他:“殿下果然见多识广,不过若论起奇遇来,还是我略胜一筹,这会走会笑会说话的泔水桶,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外头干净,里头尽是些乌七八糟的坏水。”
韩恕笑的很灿烂,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是一个装着坏水的垃圾桶。
他身后的小厮平安有些肝疼,阳光灿烂大劲了,就是火了,这么烈的火,可怜做小厮,定要被烧的尸骨无存。
其实韩恕并没有生气,只是纳闷自己的魅力下降了么?
得到的结果是,天塌地陷,他都是最绝色。这般想着,他微微有些怜悯娇月: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难怪看不见自己的优秀。
一个补脑自己的优秀,一个筹划接下来的步骤,竟然安静了下来,在没什么交谈,堪称奇迹,可也能叫平安在心里多念好几声无量天尊了。
这种压抑的和平是宝贵而短暂的,宫门口,马车前,守卫后,韩恕恍然大悟道:“忘了跟妹妹说,因这婢女不诚实,我用了些法子,叫她开口来着,结果伤的有些重,就先送回去了,你说这一路上车马颠簸,她会不会难以撑到程府呢?我猜,她还有些用途,如今用不上了,妹妹会生气么?”
他还是一脸玩味,眼中却是万古不化的寒冰,这次被算计的结果是母亲险些丧命,就算程娇月的话挽回了局面,最终还是被厌弃降为嫔,连带着他在父皇那的都受到排斥,所以总该收回些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