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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整个人,是一只脚,我个人认为是右脚。”老祝觉得自己能干刑侦,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你们想,他要从四楼的窗户上跳下去,肯定是脑袋朝下,做了一个潜水的动作。但是,因为车棚和墙壁之间只有一米宽的距离,即便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潜水员,也未必跳得那么准。所以,在落地前,有些倾斜,脚碰到了车棚顶。我们人类大多习惯于使用右手右脚,出于对弱者的保护,左手左脚总是贴身体更紧一些,所以我判断,刮到车棚的应该是右脚。”
“就不可能是脑袋?”小邵的问题像水白菜一样又嫩又鲜。
“他要用脑袋,说明你没脑袋。”老祝习惯于用这种挖苦的口气展示自己的成熟与智慧。“你想过没有?如果是脑袋撞上车棚,那就是屁股或身体先着地了,那样的话,他就死不了,最多摔半死。”
“肯定已经死了吗?”小韦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尽管她对师毕节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可她是个善良的人。同单位的一个同事、多么精明强干的一个处长,居然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她无法接受。
“脑勺一个大洞,像蛋壳敲破一角,当场死亡。”老祝如同法医鉴定似地给出这个无比残酷的结论,心里也一下子苍凉了许多。“人的一生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有多大意义呢?走的时候,和一只苍蝇、一只蚊子、一只蚂蚁,没有什么两样。”
三个人不再说话,只听到脚步在响。眼睛,全都红红的。
到了办公室坐下后,居然好久没什么动静。往常领导一会儿来一个电话,一会儿在门口喊一声,指派她干这干那,闹腾得很。今儿个,像是所有的领导都把她给忘了,把她推进一个特殊的时空,只听到死一般的沉寂。
沉寂何尝不是清静。小韦悄悄打开抽屉里,偷偷翻看竞争上岗题库。
对面的小邵,正对着一面硕大的镜子,像在后台补妆的演员,痴痴地等候着出台。
小韦翻了两页,那些题目又熟悉又陌生,一道道索然无味。她觉得心烦意乱,合上书本,“喷”地一声关上抽屉,震得小邵那面椭圆形的镜子,在铁架子上前后摇摆,像个手拉藤蔓的顽猴,悠悠然荡着秋千。
“唉!”小韦倒抽一口冷气,颤了两三秒才长长地叹出来。“闷,实在是闷啊。小邵,我觉得公安厅的空气不太好,没什么氧气。”
“没氧气?哈哈,没氧气吗?”小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醉了一会儿,傻乎乎地笑道:“我怎么觉得空气里全是氧气啊?这全身上下不都很透气吗?”
小邵看了看小韦,发现她面色不好,就劝道:“别再想那件事了。人家走了,我们还要继续活下去。特别是我们女人,还是多想想晚上做什么菜,明天穿什么衣服吧。”
“我在想啊,自杀是一种病,一种很可怕的疾病。”小韦谈了自己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