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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二初惊了一下,嘴上便打起绊子来,“这是,这是小店送的姜汤,给客官暖暖身子。”月色下,那只手白得不像肉身,小二在城里观音寺见过白玉雕的观音娘娘,那双安抚众生的手,也不过如此了。
“有心了。”她轻轻地说,声音似乎无限疲惫,手收了回去。
没来由地,小二心头一松,脚步悄悄后退,刚走开两步,她突然抬起了头,“还有酒吗?”
“酒?”他有些迟疑。
“再来些酒吧。”她温和地说,像是在跟他商量,“若论驱寒,还有比温酒更好的吗?”
“客官……酒喝多了伤身。”
“我明白。”她的语气仍然温和。
然而再没有别的话了。等了片刻,小二才明白这就是不容置疑,有些惊讶地抬起眼,却不防迎头撞见了一张姣好的面孔。
月光落在她的身上,银发熠熠生辉,那却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墨瞳朱唇,在银发的映衬下竟格外鲜妍。她的目光明亮,清冷一如夜色,沁透凉意,以至于连小二也不得不承认,也许一壶温酒会比姜汤更合适。“小的这就去拿。”他避开那皎皎的注视,垂目退下。她却不失礼数:“有劳了。”
一壶酒满满地送到桌上,还没来得及斟出来,突然一阵风从门口袭来。小二看见一个身披金边大氅的汉子进来,连忙放下酒壶迎了上去:“客官里面请,客官要喝酒还是……”他的话没能说完,来人目光在店内微微一扫,便直冲着那女子而去。
小二一愣,正要追上去询问,忽听外面人语马嘶一阵喧闹,门帘一掀又进来几名官兵。这次却是熟人,小二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去招呼:“赵参军,这么晚了还没巡完夜呢?”
“别提了!”赵参军一肚子不痛快,将手中马鞭往桌上一扔,一脚踩在凳子上,将店内情形略扫一遍,心中有了底,这才转身坐下。与他同来的还有三个同侪,其中一个姓侯的功曹和小二最熟稔,连声招呼:“快快来些酒菜解乏,娘的这两日快被上面折腾死了。”
小二不敢耽搁,好在酒菜常备,立即就送了上来,一边上菜一边打听:“这几日巡防似乎是密了许多,莫非燕回渡出事了?”
“何止燕回渡,上游须弥津,下游落霞关,这长江沿线几千里的防线这些天怕都不安宁。”老侯心直口快,张嘴就来。
赵参军几杯酒下肚,脸色好了些:“你们平时也多留意,有可疑之人,要及时上报。”
“这是自然……”小二听了这话就不由自主朝那女子瞟去,见刚刚进来的大汉站在桌边正弯腰跟她低声说着什么,神态看上去颇为恭敬。
“难道丁零人又要来了?”
被胡虏铁蹄践踏的记忆已经深刻于南人血脉之中,丁零南侵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位于两国交界的长江一线更是敏感,听到情势紧张,就连酒馆小二这样的升斗小民第一个反应也是丁零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