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的角落是白色的裙摆，渐渐恢复的意识见他从当年的记忆中彻底的拽出来，脸颊已不再感觉雨滴冰冷的触感，朝天望，是那柄熟悉的白伞“茌霜……“关白玉微微一笑，一扫之前阴怵的杀气，平日里冷酷无情的他竟也有柔面善心的一刻“我还活着吗？”
伞下的女子，一袭白裙，梳着蝴蝶髻，两束黛墨的发束披在两肩，如同泻下的飞瀑，一条白绸系腰间，她的表情亦如她的名——如冰霜般高冷而不可攀。“是的，”女子凝视着地上蜷缩的白衣男子，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暖暖的微光“景睦，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
“是吗？”白玉翻了个身，四肢伸展地躺在冰冷的石滩上，左臂靠在额前，望着伞外雷鸣的天空出神“感觉跟做梦一样……而且似乎刚刚清醒呢。”女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迷惑之余竟是些许惊喜“什么梦？”她的唇瓣若桃花，皓齿微露。
“一个噩梦，”白玉笑了，笑的那般难以琢磨“很长很长的噩梦……”
“是吗？”她学起了之前白玉的语气，伤感的叹息，内心隐隐得痛着。
“现在真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坐在我的身边，最好一同处在蓬莱岛的月桂树上，枕在她温暖的怀里，然后，把我所梦的……一点一点地说给她听……”男子声音沙哑，两串温热的液体在他的脸庞流淌着。
茌霜依旧撑着伞，左手轻柔地抚拨着披在肩上的发；“那……你的心愿会实现吗？”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刹那，心中便有了答案。“是的，实现了……”血染红的袖摆遮去了他的脸，唯独只露出少年应有的浅浅笑容“她，就在这里……”
“不，景睦，”茌霜狠狠地摇头，赪色的瞳充满了无奈，无声地叹息“‘她’不是我，‘她’只是你理想的我罢了，正如我总幻想那个不再持剑的你……有些东西一开始便已经注定，再也不会改变。”
“是吗。霜，我经历了好多好多，你真不想听我诉说吗？”茌霜心痛地紧抿双唇：“只怕经历的尽是杀人的记忆吧，景睦。”关白玉抬起左臂，端详自己的手，隐约看清一直沾满血污的恶魔之爪。“犯错是人，杀人是魔。难道魔就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吗？我的心愿仅仅是想和你在一起，为何你却每每逃避我？”
“不要再说了，景睦……”茌霜丹唇紧抿，眉头紧锁着，用恳求的语气说“我只在乎记忆中心怀悲悯的你，而不是嗜血成性的关白玉。”关白玉握住了剑柄，这把剑中仿佛寄宿着一个魔，一被握住，便控制了这幅躯体。原本柔情善感的少年，霍然变得冷酷可怖，周身散发着一股阴恶的杀气。
他缓缓起身，走到茫茫的雨中，茌霜也清楚的意识到，他变回了杀人如麻的关白玉，残酷的现实又将她从自己的幻觉中拽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