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鞋子放好。鞋柜前所未有的整齐,又何止是鞋柜,这个家前所未有的干净整洁,所有的物品都坚守自己的岗位,没有一样擅离职守。地板干净到不自然,既无饼干屑的纠缠又无蛋糕印的点缀。
这样的家看起来……异常陌生。
奶奶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精力明显不如从前,勤勉的岁月在她干瘪的皮肤上盖下斑驳的老年斑。静怡站在一边,看着她睡着后微微张开的嘴,想到她迟早一天会死去,心里就很疼痛。
她紧挨着奶奶坐下,鼻中闻着老人特有的气息。窗外夕阳体贴的给她们盖上一条金红的毯子,温暖美丽。静怡闭上眼睛,与奶奶一同入梦。只是梦中,她始终找不到静安。她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里到处奔跑,四处呼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明明知道他就在身边不远,他就是不肯现身,不肯应一声“我在这里”。
静怡在梦中急得哭,哽咽出声,这让她醒了过来。她抹抹脸上的泪,坐起身。奶奶已将自己关在厨房做饭。
实际上吃饭的人时常只有两位,她与静怡。可是她还是搞错份量,习惯性的做出五人用餐的标准。往往,祖孙两个落坐后,才发现晚餐过于丰盛。这些佳肴恩将仇报,以其艳丽的色彩及香醇的味道来嘲笑她们两个现在心境的不如意。
静怡只能努力的吃,努力装作奶奶并未记错份量,她们俩个就是需要吃这么多。时常,静怡在晚上睡不着,因为胃部不适。但是日子久了,她也渐渐适应了吃很多,她虽然心情依旧郁抑,却因饮食超量而慢慢长胖了。
静怡的妈妈被这个虚假的信号迷惑,以为静怡已将种种不快忘怀。
没过太久,静怡的父亲再次结婚。他并未邀请静怡母女,却请了自己的母亲,只是老太太将他的请帖扔入垃圾筒。她不肯原谅儿子的过失,更痛恨他拆散这个看起来蛮圆满的家。
静怡从垃圾筒里拾起那张大红请柬。奶奶一边剥豌豆一边告诉静怡,父亲下午来过,送来这张请贴,未坐足一分钟即离开。他实在是害怕气急的奶奶将拍蒜的刀直接拍上他的脑袋。
实际上,他送请柬并不真想邀请母亲到场,只为做足礼道,免他人闲话。
父亲来过,居然选择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到来,既未等她回来,也未去学校将她探望。静怡坐在奶奶对面剥豆子,头垂得很低,只为不被奶奶看见她眼中泫然欲滴的泪。
豆荚被剥开,曾经亲亲热热挤在一起生活的豆子未及互道再见即投奔下面的热闹世界,它们在不锈钢盆子里蹦蹦跳跳,兴奋异常,对曾经一点都不留恋。
原来,对往事与亲情紧抓不放的,只有静怡,只有她放不下。
这个城市的中心有一个非常大的广场,中间立有一座纪念碑,许多孩子在广场上欢笑奔跑,亦有许多人在放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