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一直浮现英姐死后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挥之不去。
窗外下起了细雨,滴滴答答作响,仿佛有人在窗户外面踩着树枝,踏步而来。
我一直都不敢关灯,害怕一关灯,英姐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折腾了大半夜,终于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被奶奶叫醒,我匆匆地洗漱吃了奶奶准备好的早餐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奶奶递给我一把龙眼树叶。
以前村中有人去南阳的时候,我曾经去帮忙过几次,身上带着树叶,意思是说身上带点绿不让死人的邪气沾身,顺顺利利。
因为英姐并不是在家中死去,而是死在外面,照村中的规矩,她的尸体是不能进家门的。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规矩在很久之前就定了下来。
尸体不能进家门,供喇嘛给死者念经超度的灵棚自然不能在英姐家里面建,经过村长他们商议,决定将灵棚建在社树的旁边的浅滩上。
在我们的家乡,给死者念经超度的人,被村民们唤作“逝公佬,”他们的装束打扮与西藏那边的喇嘛有些相似。
我跟随着赶往后山去帮忙的村民来到社树之下,这个时候灵棚还没有建好。
溪流岸边摆放着一张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村长。
村中大概来了三十多人,村长给每个人发了红包,然后开始分派工作。
这发红包也是我们村中的一个规矩,每个去死者家帮忙的人,进门之后都必须第一时间去管事的柜台领红包,也是顺顺利利的意思。
这种红包很特别,它们必须得用红色的纸张折叠而成,折叠也很讲究。红包里面装着钱,当然,里面的钱自然不是很多,通常只有一块或者是两块。
给每个人分了红包,村长开始分派工作,有的人被分派去砍竹子回来搭建灵棚;有的人则是被分派去镇子购买蜡烛、香火、冥币等做法事所用的一切所需物品;还有做伙食的……。
而我则是很不幸,被派回村子,到英姐的家里扛棺材板。
在我们的家乡,村中的人大多数都是自备棺材板,然后请木工来造棺材,所以每家每户的屋梁阁楼上几乎都藏有一副棺材板。
人还没有死,就必须得为自己准备棺材板,想想都令人觉得悲哀。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村子周围并没有棺材铺,自然不能买完整的。
而英姐所用的那套棺材板则是春花为自己准备的,想不到却用在了她的女儿身上。白发人送黑发人,世上最无奈,最令人痛心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吧?
其实从社树到村子的路程并不是很远,来回也不过是十来分钟,但扛棺材板这种活我实在是不想干。
可死人这种事情并不好推脱,也由不得我选择。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和村中几个力气较大的叔伯赶回村子,来到春梅的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