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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去,亭子外立着架金漆彩绘屏风,富丽堂皇。三面悬细纱帷幔,被风吹得飘舞不定。即使隔了段距离,她还是模糊看见在几名站立的侍女旁,两个穿常服的男子相对而坐。
言笑晏晏,看不出半分暗藏的杀机和刀光剑影,仿若众所周知,轻易就能听见的叔侄不和的传言只是杯弓蛇影的错觉。
寇眉生不料,连琮这狗皇帝竟也在这里。
怎么哪都有他,当个在书房里安安静静批折子的美男子不好吗?她也不知道这究竟该称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巧合,还是一段藕断丝连斩不断的孽缘。
连琮不甚在意地偏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怀疑他那天晚上被下了降头术的感觉飘到了九霄云外,他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这只可以解释为,他梦游了一夜,并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
连决明徐声道:“起来候着吧。”
寇眉生侍立,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居然还可以不动声色地站在连琮旁边,她甚是佩服自己的勇气。
但将来还是保持距离得好,能避则避罢,不然她怕哪天孙兰蕴撞见突然走过来质问,届时她怎样解释?很有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眼睑低垂,连琮的神色似有醉态,手握玉盏自顾自呷了口酒。
“果然好酒……难得向来事务繁忙的皇叔有空相陪,今日定要畅饮一番!”
“陛下既有此雅兴,臣自是倍感荣幸。”
连琮笑着,饶有兴味地问:“听说皇叔府里近日新收了一个歌姬,是金陵最色艺双绝的,不知朕是否能听她唱一曲?”
连决明附和道:“臣正有此意。”
合掌一拍,两名侍女抬着把古筝进来,另有美貌姑娘应声而入,恭谨地朝两人福身。
她款款落座,十指覆上琴弦。
一个是九五至尊,一个是武将重臣,弹奏的自然该是些盛世风月与春光——至少在寇眉生的想象里,应该是这样的曲子。
可第一个音响起来,她就知道猜错了。
姑娘娓娓弹唱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乐声泠泠,缠绵哀婉,掩不住愁伤。
寇眉生觉得这姑娘既缺乏眼力见又非常具有胆量,竟敢在两个大男人面前唱这些凄凉的怨妇调儿煞风景。
可大概是曲子唱得过分煽情了,听得她胸口一阵发紧,好像有什么东西死灰复燃。
曲终,姑娘盈盈笑问:“不知陛下和大将军可听得尽兴?”
连琮一手支额。
须臾,只听声“叭嗒”轻响,酒杯被他搁下。
目光在连琮和寇眉生间逡巡片刻,连决明沉下脸喝道:“谁叫你弹这首曲子的?你难道不知陛下最讨厌这样的曲子吗?!”
姑娘慌忙敛裙跪地,“渥丹无知,请陛下降罪!”
“无妨,不过是首曲子,皇叔未免太紧张了,”将剩余冷酒一饮而尽,连琮挥挥手道,“不知者无罪,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