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那婆子紫胀了面皮,早忘了适度,与妇人对骂道;“你家闺女,肥头小耳,倔强得紧,婆子瞅他还想嫁个甚么好样人家!嫁他高脚七也算是你娘两赚了。”再听这高脚七,史进愕然,原来王婆得了人家身价银,便来替人花言欺编,巧语握合,事成后又得谢礼。只亏了那妇人早是打听了高脚七这人品性恶劣。故不意这桩婚事,原想王婆说合不成也就罢手,只是这王婆欺了公允,不死心时,便来日日搅扰,今日便是寡妇家闺女当不过这王婆纠缠,病中带恼,一时昏厥了过去
再看两人骂得凶紧,史进劝不过,见那妇人气极,随手*了一根倚门荆条来打婆子,婆子跑出门去,返身骂道;“你个夜哭的贼妇,活该死了丈夫,婆子吃你这身晦气,怎么也得咒你回来。”妇人气不过,也跟出门来,那婆子反不再躲闪,向前来凑过了颈脖,高喊道;“你打,你打。”史进唯恐闹出事情,急忙往中间来档,只是护了这头拦那头。声音到底引来了三两村民,费些劲力一齐来劝下这架,拖拉着婆子去了。
那两村民将婆子拉出村口,婆子骂骂咧咧吵着要回去再闹,只是二人本不愿管架,到了村外也由得那婆子。二人不拦时,婆子反倒无趣,待嚷嚷的叫骂两声,吐了一口唾,要了回体面。
见二人远去,转回头婆子便往城里行去,路过衙前,见了卓松堂领着田毡,高脚七二人正从衙里出来。婆子先前晓得高脚七休妻,再听说高脚七向钟无名索要银两,起了争斗,吃了大亏。近日又闻听高脚七请来卓松堂助威,反闹出个人命官司来。三人这时衙门出来,定是大老爷刚审完了这案子。婆子原是个多事的人,渐有新闻于乡里,如何都要洞悉个眼前。
婆子过来问道;“大官人,这是那里去?”身旁田毡也知婆子本分,旁里便来打岔道;“干娘,今日怎不见你走街相媒,缔结个对偶婚姻?”婆子编了套谎话,说道;“才从下盖村乔艄公家回来。”田毡本意是替卓松堂挡他多话,可这却提醒身后那高脚七,只因高脚七与婆子有桩保媒私事,是以高脚七上心来问道;“婆婆,前日我说的那事可有回话?”婆子爱好面皮,于是回道;“早记挂在心,你安心等候消息就是。”高脚七道;“也是,也是。”
这头卓松堂方出衙门,实不愿在这广众市井里多作停留,便对三人说道;“且到对门茶坊里吃茶说话。王婆若无要紧事情,也可一并前来。”婆子狃小利,见有得吃茶,这婆子早乐得叫翻了嘴,说道;“正口干得紧。”几人到茶坊里坐定。才略呆得一时,婆子便敞开那张嘴抹儿,献的尽是那殷勤劲儿。
婆子道;“泥底的沙鳅,水里的虾米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与大官人作斗,须知这新城内外,还有谁敢拂大官人意。”高脚七也是谄言道;“姓钟的跋扈,抢了我家老婆孩儿,还打瘸了我这条好腿,大官人看不惯时,愿替小的出面讨个公理,谁想这贼子逞凶坏了大官人手下人命,如今只判他个秋后问斩还算便宜他了。”婆子道;“滥杀的贼,总是报应爽了。”两人唱和,卓松堂烦不过,恰这时一泼皮来到,告诉赌坊里有事,卓松堂便借着这事故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