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橘颂依言将文景然带了过来。
他的外袍上还沾染著风雪,发梢已然湿了,丰神俊逸的脸上亦有些水渍。明明合该是极狼狈的模样,可此时的文景然看起来,却仍是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样,容色清冷,不可轻视半分。
“今日风雪颇大,本宫执意请王爷过来,王爷受累了。”萧言欢轻言细语,心中却是波涛翻涌。前世的爱与恨,又何曾能真的就此消散?她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人,想着他也曾对着自己海誓山盟,鼻子一酸,眼眶便不由自主地湿了。
文景然似是没有发现她的不妥,只是清冷地回道:“娘娘言重,但不知娘娘深夜请微臣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虽原本便要演戏,但此时萧言欢望着他,属实越发心酸。“我害怕……”一颗泪珠自脸上划过,她的话半真半假。“先帝就这么撒手人寰,只留下我与年幼的启儿。我不懂政事,启儿更是懵懂无知。王爷,我不知在这宫中,该如何自处,又要如何自保。”
萧言欢在被册立为皇后之前,便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人人都道宣威将军的嫡女容色倾城,生得极美。如今美人落泪,任谁都要有些恻隐之心,可偏偏文景然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连声音都未曾软和半分。
“娘娘多虑了,食君之俸禄,忠君之事。微臣与其他诸位大人,都将鞠躬尽瘁,为守护大宣王朝死而后已。”
萧言欢一怔,忽而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前世的他在人前虽也是这般冰块脸的模样,可对她却一向温柔耐心,从未如此这般。难道因为她的重生,今生的一切也都变了?
她拿起帕子掖干脸上的泪,亦理了理思绪,方又道:“我自然相信王爷,否则也不会册封王爷为摄政王。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王爷可否答应?”
“娘娘请说。”
“启儿年幼,唯有托付于王爷教导,我才能放心。所以,我想将内宫中的梧瑕殿赐予王爷居住,日后王爷尽可留宿宫中,悉心教导启儿。”
此言一出,文景然还不曾有什么反应,倒是一旁伺候的橘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让外臣留宿内宫,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若真这么做了,还不知道文武百官要如何诋毁。
萧言欢淡淡瞥了橘颂一眼,示意她噤声。她自然知道这件事听起来有多荒唐,但她有她的用意。
文景然果然沉默了,他的目光自萧言欢的脸上掠过,又低垂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不愿意吗?”萧言欢微微笑了,“难道,王爷是怕他人的闲言碎语?”
文景然摇摇头,失笑道:“微臣又有何可惧?微臣只是在想,留宿宫中事小,但微臣府内的一众家眷,不知能否带几个入宫?”
“王爷不是还未曾娶妻吗?”
文景然抬起眼眸,宛如一汪深潭,定定地望着萧言欢。“微臣确实未曾娶妻,但也有美妾二三,不忍她们独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