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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不指望别人来保住我,这世上最靠得住的就是我自己。我不想死,尽管我早已经活够了,尽管我恨透了这滑稽可笑的生命,可是我现在不想死了。曾经,那是心脏病发,我不得不死。原来,无论怎样厌倦、憎恨,如果有的选择,我依然会选择活着。
如今的处境,活着几乎是种幻想。我愿意尝试着幻想一下。感谢我的乳娘,她的呼天抢地终究是有些作用的,她为我争取了喘息的空档,消化和思考所必需的时间。
所以,当太监把乳娘弄出房间,当他们再一次殷勤地送药上前,我已经能够完全地镇定下来。我组织好了语言,镇定地作出楚楚可怜的凄切,凄切地请求:
“公公,请让我向父亲道个别吧。就算见不到面,也好歹让我在这里磕几个头,尽尽心意。”
天心之所以能成为天心,有一半是因着她具备了成为天姿国色、绝代佳人的条件。十三岁的美人胚子,十三岁的童真,如一朵粉嫩嫩的小花,那么小心翼翼地含着花苞,却未曾绽放,便要凋零。
这样的凄切连那刻薄尖酸的老太监也因我而动容,显露出了几分属于人类的情感,“唉,天心郡主,老奴也是只是奉命行事。天心郡主的孝心,老奴会代为禀告殿下。你,就放心地去吧。”
我心满意足地连声称谢,走出了内室门,到了外间挑出的露台上。我认准了地方,跪下,虚着磕了三个头,身后传来隐约的唏嘘之声。似乎,我已经成功忽悠住了这帮宦官。
磕完了头,站起身,太监们再唏嘘再动容,也还是要完成他必须完成的差事。老太监送上药碗,我接过来,他退下去几步,等着我喝。我将碗举到唇边,欲饮却停,我叫他:“公公——”
一众太监齐齐讶然,看向我。我要的正是这讶然一刻!毫不迟疑,连药带碗用力扔出去。那药大概是真的毒得厉害,太监们吓得面无人色,没了命地躲闪。
趁着他们躲闪,我爬上了楼梯顶端的木制栏杆,不是为了跳楼,而是为了下楼。滑扶梯下楼的把戏,我八岁就玩得如火纯青了。
轻轻松松到了楼底,上方那些太监方才缓过神来,乱七八糟地喊着:“抓住她!抓住她!”
是的,照常规他们是很有可能会抓住我的。因为我不熟悉地形,因为不管我往哪个方向跑,都会冒出大堆的人对我包抄围截。所以我只能不按牌理出招,在我面前只有一条路可选。
环绕着我的小楼,是一条内河,盘旋曲折着,通向未知的远处。我站在河边,站在十冬腊月的天里,望着那绿幽幽的河水狠命咬了咬牙。
长安应该还不算冷吧,起码河面还没有结冰。就当是游个冬泳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催眠着自己,咬紧了牙关,把心一横眼一闭,一头跳进了河中。有时候,要想保命,你就必须先要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