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狗吠,小女孩的冰糖葫芦给挤掉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少年放下大箩筐,拉起小女孩的手,塞给她两个大桃子,又买给她一串糖葫芦,小女孩便破涕为笑了,棠娇也笑了,手一松,绢便落进了他的筐里,这时候女孩的妈妈从人群中挤出来,怪女孩到处乱跑,小心让拍花子的拐了去——也是,这样漂亮的小女孩哪个不想拐回家?少年笑着摇了摇头,挑起了筐,对棠娇一笑,棠娇不禁也回他一个笑,棠娇本来就爱笑,但在这样俊朗善良的少年郎面前,棠娇的双颊隐隐泛起红晕,微微地还有些热,在棠娇低眉咬唇之际,少年已经挑起筐走了,棠娇伸颈张望,那少年的背影在人潮中起起伏伏了几次便看不见了——他带走了她的手绢,绢上绣着春睡的海棠。
媒人说,那家的小伙子是如何地勤劳孝顺,如何地俊朗热情……棠娇的心头却荡漾着那少年郎,他的笑容像六月的阳光,他想必也是俊朗热情的吧?那时候,她在溪边浣衣……可是,怎么能想他呢?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女孩子是不能想自己的婚事的,他不过是浣衣时路过河边的少年郎……
媒人说,那家的姑娘是如何地温柔娴淑,针指女红是如何地精妙……阿树的耳畔却响起那少女的笑声,那笑声仿佛出谷的黄莺,海棠绣得这样好,她的针指女红想来也是极妙的。那时候,他果果筐筐、鸡鸡鸭鸭地去镇上赶集……可是,为什么总是想她呢?不知道她叫什么,秀姑,或是丽珍?哎,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那么多做什么?她或许只能是集市上丢了手绢的少女……
千回百转的愁怨攫住了两颗青涩的心,那一抬睫,有如阳光普照,云消雾散——怨千回,愁百转,怨的是你,愁的还是你。
新妇镜前垂睫,问新郎:“我这眉画得可好?”新郎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继而一惊一乍地叫道:“哎呀,不好,你这眉毛怎么一边深一边浅啊?”新妇急往镜中看去,那镜中峨眉宛转,哪里见得一边深一边浅?于是娇嗔:“哪有?你骗我——”新郎笑道:“真有,我给你画几笔就好了。”说罢,新郎拈起眉笔。
笔尖跳跃,身上的藤蔓越来越紧,梨洛似乎窒息,又好像在梦中见到了这一切,“妆罢低头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他们多么地幸福、甜蜜,可是为什么……”梨洛心神恍惚,飘飘荡荡地想着那凄风苦雨,冤魂怨妇……
“你是谁?你是谁?……”梨洛能听见那人的声音,甚至能听到那人的心跳,却看不见,是那个会绣海棠花的少妇?还是那俊朗善良的青年?还是幻境里的妖孽?
“我是天宫的木神将,你误入镜妖塔的幻境,与我‘灵犀’相通,你若能对我的痛苦感同身受,我的封印就可以解除。”沉稳有力的男声萦绕在梨洛耳畔,那声音似来自天界,又似来自幽冥,又仿佛发自梨洛的心。